拜 狐

爱上内蒙古

2025-06-25 09:51

来源:实践杂志社 作者:康有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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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阴山脚下的敕勒川草原,山是青的,水是绿的,天是蓝的,风里弥漫着丁香和乳香的气味。

  那次,我来到敕勒川温泉度假村泡温泉,偶得拜狐故事。据说,拜狐故事在敕勒川草原至今流传。这里的农牧民已将拜狐变成了一种习俗。文人的好奇心,促使我想对神秘的拜狐故事一探究竟。

  那年秋天,我约上已退休的摄影爱好者,也是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那顺(蒙古语意为长寿之意),前往敕勒川草原毕勒格齐苏木(蒙古语意为乡镇)一带实地采风。

  我和那顺经过走访毕勒格齐苏木农牧民,收集整理到了有关拜狐故事的不同版本。但是,我们心中都认为,只有亲眼看到狐才是不虚此行。

  一天,我们从羊倌云文祥老人的谈话中了解到。位于关帝庙村呼和乌拉草原深处,有一处被破坏的古代墓穴。据传说,这个墓穴是古时期一座无名陵寝,在文革期间遭到盗墓贼的破坏,至今留有残垣。在那里曾有人见过白狐、草狐、火狐等,它们与当地农牧民相处得像邻居,更像朋友。这个信息让我和那顺感到非常兴奋,如获至宝。

  很快,我和那顺来到那座被破坏的古墓地。这里是一处与草原相连的丘陵地貌,生长着灌木和乔木。古墓穴前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,后面背靠大青山,按风水学角度看此处为风水宝地。

  古墓穴左侧,生长着几棵古老榆树,粗糙皱裂的树皮是岁月的沟壑,虬曲枝干托举着丰盈的树冠,表现出它的坚韧不拔、顽强拼搏精神。其中,两棵黑灰色老榆树的枝头上筑着两份个乌鸦巢,随风在摇曳。这几棵古老榆树似乎在守护着这座古墓穴。

  古墓穴的右面,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,它们的枝头上结满了松塔(果),从远处望去,像落满了黑压压的乌鸦。我走进松树林,感到阴森森的寂静。阳光只能钻过密密麻麻的松针,将的碎片般的阳光洒落到地上。它们的树干又粗又壮,我张开双臂都抱不过来。树皮斑驳粗糙,摸上去那一道道的沟痕,就像老爷爷那张岁月沧桑脸上的皱纹……

  突然,一只野兔蹦跳着从我身边跑开,吓得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。

  为了不打扰狐的正常活动,我们在距墓穴较远的地方安装帐篷落脚。并选择合适距离和位置守候观察狐的出没。

  按照狐的习惯,一般它们是白天蜷伏洞中,抱尾而眠,夜晚才会外出觅食。我和那日苏也跟随狐的习性白天蜗居在帐篷里睡觉,夜幕降临时才出来观察。

  深秋草原的夜,万籁寂静。白天的马蹄声、牧歌声都沉睡了,只有蟋蟀拉着细细的琴弦和着蚊虫的“嗡嗡”叫声,絮绕在我们的耳畔。月亮像刚洗过的银盘,把清亮亮的光泼在无边的草原上,每根草尖都缀着晶莹的光点。

  我无意欣赏这美好的夜景,手持高倍红外线望远镜,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,等候狐的出现。

  那顺架好他的广角长焦数字摄像机,高度集中着目标方向。

  此刻,每一颗神经,都在提醒着我们,稍不留神就会错过与狐相遇的机会。

  狐是个听觉嗅觉非常灵敏的动物,也许它们察觉了我和那顺的到来,我们俩并没有奢望能够在第一天,就能幸运地观察到狐出来觅食。

  夜深了,草原上格外寂静,几乎落地一根针都能听到。最先跃入我眼帘的是北斗七星,他们永远举着盛满星辉的勺子。天狼星在东南方眨着蓝莹莹的眼睛,和织女星隔着银河遥遥相望。忽然有流星划过,拖出的亮痕就像顽童用荧光笔在天幕上随意画的斜线。

  突然,从松树林方向传来,“嗷…嗷…”狼的嚎叫声,打断我欣赏苍穹的雅兴。这突如其来的狼嚎声,使我毛骨悚然,头发顿时竖立起来,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……

  这时,我看了一眼手表,凌晨两点钟。

  白狐出现了!我的心怦怦的跳,总算没有白被草原蚊虫的叮咬。几乎同时,那顺用OK手势示意我,他的长焦镜头中清晰地记录下了白狐。先是一只老白狐钻出洞穴,它体型中等全身被毛雪白色,蓬松的长尾高高地翘起、尖耳微颤、嘴尖而长、两只乌黑眼睛、鼻尖是黑色、四肢短小但强健,整体姿态优雅灵动。老白狐注视着我们的方向,似乎知道我们的存在,警觉地仰起头看了看周围,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。稍后,面朝我们的方向蹲坐片刻,似乎在欢迎我们的到来。于是,我放下望远镜双手合十,学着故事中的动作回敬着老白狐。也许老白狐看到了我动作,感到平安无事。接着,老白狐发出“吱吱”轻微的叫声。顷刻间,陆续从墓穴里鱼贯似的,钻出来五只小白狐。小白狐全身被毛白如棉絮,看样子它们是老白狐的幼崽。老白狐是要带领小白狐们出去觅食。不多时,小白狐们前钻后跳地,跟着老白狐消失在草原上……

  接下来,我们俩将镜头对准狼嚎声的方向搜索,却没有观察到狼的影子。

  白狐一行什么时候回到洞穴,我们不得而知。

  第二天,我们将观察点前移500米,力求观察得更清晰。

  白狐很准时,凌晨两点刚过。老白狐钻出墓穴,依然重复着昨天观察和蹲坐的动作。稍后,老白狐率领小白狐们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。

  这时,我感觉有些困乏,催促那顺回到帐篷睡觉。

  次日,当我睡醒起来做饭时,发现帐篷外面出现了许多“梅花”印迹……顿时,我感到很奇怪,是昨夜狼来了?不像!狼的“梅花”印迹较大。我循着“梅花”印迹来到生火做饭的那几块石头旁,发现一只野鸡!我以为是只活野鸡,在啄食我们遗落地下的米粒?走近看,是只直挺挺躺在那里的死野鸡!我随手拎起来摸了摸,野鸡似乎还带有体温……

  我叫来那顺,说:“从‘梅花’印迹看,这只野鸡是白狐送给我们的见面礼!”“为什么呢?”那顺问道。“也许是,白狐知道我们发现了它的洞穴,没有伤害它们的行为?”我回答道。“不管白狐处于什么目的,来而不往非礼也,我们把带来的火腿肠、午餐肉、牛肉干分给白狐一部分好了!”那顺说道。“好啊!等到晚上,你观察,我去送!”我回答道。为了便于观察,我将食物放在墓穴附近的一块较大的青石上。

  少倾,那顺的长焦镜头里出现了老白狐和它的幼崽。奇怪的是,从古榆树方向,飞快地蹿出两只草狐来分享食物。草狐,全身被毛麻灰色,耳、颈部和四肢下端淡红色。喉、胸和后肢下端乳白色。嘴长、棕色的眼珠、拖着粗壮肥大的尾巴。从分享食物的动作看,草狐与白狐不争不抢,各自相安无事。草狐一边吃,一边左右摆动着尖尖的耳朵,似乎在搜索着周围的动静……

  第三天,我们又将观察点前移至墓穴附近,肉眼睛能看到白狐的表情变化和眼神的距离。那顺架好相机,调到自拍设置,只要白狐还重复前两天的动作,就能拍到我们与白狐的合影。一切准备就绪,白狐就像老朋友如约而至。从狐的表情看,它没有害怕我们。我们如愿地拍到了与白狐的合影。同时,那顺的摄像机也记录下来这珍贵的瞬间。

  当那顺刚要收起摄像机时,他惊奇地发现镜头里出现两只草狐。其中,一只草狐嘴里叼只野兔,站在青石旁,注视着我和那顺……

 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,白狐们欢快地回到了洞穴。

  我和那顺兴高地回到帐篷里,和衣而卧,兴奋地翻来覆去得睡不着。启明星悬在头顶的时候,我甜甜地睡着了。在梦里,老白狐领着小白狐在草原上追逐着瞎地鼠,瞎地鼠被追得躲躲藏藏,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狐逮住的命运。没多时白狐们就逮住五只瞎地鼠。其中,一只小白狐还在与没被咬死的瞎地鼠嬉戏着……过了一会儿,我和那顺在羊倌云文祥的引领下,来到关帝庙拜谒关二爷。关帝庙座落在距离古墓约十公里的黄庙村,这里土地平坦如镜,水草丰美牛羊肥壮。庙宇规模较小,相当大户人家的祠堂。古朴的青石台阶左侧立有一块石碑,上面刻有“关帝庙”三个字。庙堂上,关二爷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神像立在神龛之上。每逢初一、十五日,这里香客络绎不绝,香烟缭绕。突然,老白狐出现在我的面前,它向我讲述了白狐的祖先,为拯救敕勒川草原的故事。“相传,很久以前。敕勒川草原闹鼠害(俗称瞎地鼠,是一种生活在土里拱吃草根的老鼠),人们播种到地里的种子,一夜之间就被瞎地鼠给扒出来吃掉,侥幸没有被吃掉的种子长成幼苗也要遭到它们的啃食。草原也被瞎地鼠拱得到处是土包,土包底下的草根都被它们啃断,万亩草原遭到破坏。生活在这里的农牧民连年闹饥荒。一天,白狐的祖先化作一只白狐,来到敕勒川草原,它看到万亩草原,被瞎地鼠糟蹋得像一位头顶长了“秃疮”的人。这里的人们民不寥生,白狐产生了同情和怜悯之心,对瞎地鼠深恶痛绝。于是,白狐用特殊的方式请来了众多同伴,为敕勒川草原消除了鼠害……”

  白狐说到此,表情异常镇静地说:“敕勒川草原上的瞎地鼠被狐赶尽杀绝了,狐成为了敕勒川草原的‘保护神’,也成为了敕勒川人的‘好朋友’。从此,敕勒川草原恢复了自然生态,草绿畜肥,农牧民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。敕勒川草原的农牧民们十分尊重狐,他们自发地每逢见到狐,都双手合十鞠躬拜谢。狐的回应是,停止脚步蹲坐在地,行注目礼直至人们离开。白狐深情地告诉我,它们为了防止瞎地鼠再次破坏草原,狐一直坚守在敕勒川草原上……”

  听到这里,我为狐拯救敕勒川草原的故事而感动。几天来,我和那顺来到毕勒格齐苏木,耳闻目睹了人与狐相遇时敬拜的场景,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,一幕幕的飞快的闪过。于是,我双手合十鞠躬拜敬白狐!白狐向我点了点头,转身不见了!

  这时,我发现在关二爷左侧的神龛上,端坐着一只白狐……

  夜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,随着“咔嚓!”一声巨响。这清脆的雷声震憾了空旷的敕勒川草原,把我从梦中惊醒,原来是一场梦…… 
责任编辑:郭晓旭